懦弱（十八）完结【笔斑】
决定不爱一个人的代价有多大？你要把你记忆里关于他的事情一件一件埋起来，等它慢慢降解。还要耐心等药物在体内作用，让新的配体逐渐占领靶细胞上的受体，让体内的旧的信息素近期内再也无法和受体结合，再随着循环系统慢慢排出体外。信息素还好，10个月基本可以排空，12个月的时候药物配体也会慢慢自我溶解。那记忆降解需要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像顽石一样，即使过完这一生依然如故？
处理信息素，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一想到他和在范不可能的未来，BamBam还是狠下心来，开始服用褪息素。这样一来，即使BamBam一年后能够重新接受标记，那时候BamBam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接受在范的信息素了。BamBam从未如此平静过，服用褪息素的药把他身体里关于另一个人的存在，一点一点抽掉，这感觉很奇怪。他并不打算把自己被在范无心标记的事情告他，尼坤都骂他为什么那么傻。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既然大家都离婚了，也没有未来。何苦还用这种生物关系来束缚他呢。而且，医学这么发达，信息素现在也不是处理不了的事情了。我得放过他，更要放过我自己啊，尼坤哥。”
H市的工作生活与之前在A市的工作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BamBam很快就被猎头推荐到了合适的公司，薪酬也翻了一番。除了定时去医院检查体内信息素水平之外，就是公司住所两点一线。为了打发时间，BamBam买了一堆颜料和画具，闲的时候就站在窗边画画风景。不管是浮华的夜景，还是和煦的春日，到他笔下总是变得晦暗又忧伤。有时对作品不满意，气极了，BamBam就“通”得把丢到涮笔筒里，坐在地上痛苦地抓着头发，想把脑袋里那一团团麻扯出来。
在范的情况，也差不多。现在生活对于他来说，除了加班还是加班。周末不是在公司，就是约几个朋友出去喝喝酒，打打球。他不敢回家。等他回到家，看到黑漆漆的窗户，就觉得那是个瘆人的黑洞，要把他吞进去了。回家坐在沙发上也觉得不舒服，坐在餐桌旁又觉得冷清，躺在床上一习惯性地伸手一搂也只是扑了个空。有时候他就去BamBam房间坐着，放空着。他看到洗漱间BamBam来不及带走的瓶瓶罐罐，好像还能看到BamBam在那里刷牙，肉肉的嘴唇上沾着厚厚的一层泡沫，被林在范一逗又会露出两排可爱又整齐的的白牙。他拿起BamBam平时爱用的香水，往空气中喷了一些。只是那细小的液体还没落地，在范的泪水就跟着流出来了。他爱他，他爱BamBam。只不过，他还是不了解BamBam。所以亲手造成了这个让彼此都痛苦不已的局面。
BamBam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林在范了。可是偏偏在那样的场合，那样的地点，BamBam又遇到了他。BamBam是恒江集团最新一次债务承销在现公司项目负责人，本次承销任务比预期中还要进展的顺利，恒江集团的几个人就把这次承销的几家公司银行主要负责人叫出来聚餐以示感谢。吃饭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吃饭喝酒大家都聊得很开心。到KTV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林在范带着他两个人也来了。这是BamBam没想到的。林在范一手把正装扣子解开，冲着恒江集团那几个人走过去，也不停向周围人欠欠身子，双手合十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和这边的客户开完一个会，来晚了实在是抱歉。”BamBam看到林在范那一瞬间就像看到了鬼一样，他开始浑身发抖，他想逃。当他起身去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和他一起来的同事叫住了他“Bam啊，你去哪里？”BamBam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林在范投过来的不可置信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草草回了句卫生间就冲了出去。
朝卫生间走的路上BamBam给Jackson发着信息：“哥！我碰到了林在范！我没想到他也回来今天这个局。承销公司名单里并没有他们公司啊。怎么办，哥，我不想回去了哥，我要不直接走吧。我不想和他见面。怎么会碰到他。我该怎么办啊……”BamBam一路低头单手发着信息，突然从后头追上来的人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用想。肯定是林在范。BamBam把手机揣回兜里，扭回头去，故作镇定地说“在范哥啊，好久不见。”只是话音都带着控制不住的抖动。在范一脸关切，问他“你最近过得好吗。你现在在H市工作？”“很好啊。是的，我现在在这边工作。”“我后来去找过……”BamBam打断了在范，“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话间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在范的手，被挣脱的在范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新公司也是这次恒江有合作。”两个人就站在大厅一隅有的没的聊着些无关痛痒的事，后来BamBam又随口问了句“珍荣哥现在怎么样了。”在范讶异地看着BamBam，“他挺好的啊。”“那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在范有些着急了，“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俩只是朋友而已。”BamBam嗤地一笑眼睛瞟向了窗外又转回了林在范。“哥，不是我说你。该行动时候总是不行动。别又让珍荣哥又飞一次。”BamBam自以为把感情看得很开了，说这话时又觉得好像是什么涩涩的东西从胃里顺着喉咙被一点点揪拉出来，难受极了。在范有些生气了，捏住了BamBam的肩膀，“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又不自觉地开始释放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BamBam闻到以后，体内褪息素的作用让他产生排斥反应。BamBam难忍地皱起了眉头，一手捂住了后颈的腺体，转身向卫生间的方向走。“你去哪儿？”“卫生间。”“我们把话说清楚好吗，我真的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们已经离婚了，误会不误会还重要吗？”BamBam步子已经有些虚浮，但也加快脚步进了卫生间。林在范也不想强迫BamBam，就靠在外边等着，他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好BamBam解释清楚。另一边的BamBam感觉血液开始渐渐灼烧起来，让他觉得万分痛苦，虚汗一个劲往外冒，嘴唇都开始发白。“喂？尼坤哥？快来江浦路这边接我。我需要去医院。林在范在外边，我不能和他接触。他现在信息素不稳定，我也是，已经有点排异反应了。快一点哥，我感觉很不好。”
林在范在卫生间外边等了20多分钟，聚会那边打过来的电话都已经挂了两个，还是不见BamBam出来。过了一会才看到BamBam被一个棕色头发高鼻梁男人架出来，他想起来刚才好像是这个人打着电话走了进去。林在范冲上去想要把BamBam扶过来，却被尼坤一把推开了。“你离BamBam远一点。”说话声音无比强势，让在范听了有些生气，“你是谁？”Jackson根本没有理他，架着BamBam向门口走去。在范上前拉住BamBam，“你是谁？你要带BamBam去哪儿？你放开他！”BamBam虽然浑身无力，也使出最大的劲儿甩开在范，“放开我。”挥手的一瞬间，让在范闻到了一股信息素的味道。那味道有些熟悉，可是也很陌生。在范脱口而出“你被标记了？”怔怔地看着他，“是这个人吗？”BamBam扭回头来看在范的眼神有些悲伤，没有说话，就跟着尼坤走了。
在范站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BamBam终究是被标记了。但愿那个人能给你你要的幸福。我做不到祝你们幸福，我没有那么大度。可是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在范失魂落魄的走回包房，看着眼前觥筹交错，喧闹玩乐，而他只想通通快快大哭一场。
刚才的味道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一捆绳子，把它的心脏用力绑了起来，都没有办法跳动了。那味道不是BamBam原本信息素纯纯的感觉，所以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突然他睁大了双眼，回过神来。其中掺杂的另一个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是自己的味道。因为之前信息素的味道，带一点苦苦的药味，让在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三种味道掺杂在一起，让在范差点就没发现原来那是自己的味道。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标记的他？每一次都有采取安全措施啊！什么时候的事……想到BamBam离开的前一个夜晚，即使记忆模糊，也让在范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在范不停地拨着BamBam的电话，电话从忙音变成了关机。他又向BamBam同事打听到他现在的住址，按门铃也一直不开。第二天又跑去BamBam的公司，又得知道BamBam请假了没有来。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我不能再把他弄丢了！林在范又打听了好多人，好不容易打听到和BamBam关系比较近的尼坤的电话，赶忙打了过去。“喂？您好！请问是尼坤吗？我是林在范。啊麻烦您不要挂电话！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非常担心BamBam，您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我想他需要我。”“林在范？我想BamBam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了，”尼坤略带怒意的回着在范，“他已经开始服用褪息素了，还需要你做什么？你的出现只会让他变得更糟。所以我麻烦你，离他远一点。你已经把他搞住院了，你还想要他怎样？”“那他现在在……”不等在范说完，尼坤就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每一下都如重锤敲打着在范的心脏。理了理思路，在范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昨天聚会所在区域最近的几家医院，开始一家一家找。这无疑大海捞针，可是在范还是去做了。幸运的是，找到第三家的时候，在范在住院部门口看到了提着饭菜快步走着的尼坤，他追了上去，尼坤也看到了他。电梯里，Jackson吊着眉毛，目视前方，慢慢开口“我劝你现在离BamBam远一点。你只要稍微控制不好信息素，都会让他身体产生排异反应。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他不舒服。”在范对着尼坤，回到“我会拿捏分寸的。谢谢你没有赶我走。”“别谢我，我其实恨不得把你打出去。但是，我想给BamBam一个机会。我看没个十年八载，他是放不下你了。我希望你，如果你也还爱他，作为一个爱人，能负起你的责任。”到了7层，尼坤头也不回地走向BamBam病房，进去把吃的放在床头，揉了揉BamBam的脑袋。林在范向病房里张望，看着尼坤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像一个金色的太阳一样，想着办法逗BamBam开心，看到这里，他对尼坤之前的介怀都没有了，对自己的自责又加深了一分。不知道Jackson低头向BamBam说了什么，BamBam着急地握住了尼坤的手左右晃动着，仿佛是在求Jackson不要做什么事。Jackson摸了摸BamBam的头，把BamBam的胳膊塞回被子里，又把被边掖好。被子刚掖好，BamBam“哗”地揪住被子蒙过了头。Jackson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房间。“你进去吧。记住，控制好信息素。”林在范上前拍了拍尼坤的肩膀，“Jackson，谢谢你。”
他轻轻进了病房，走到BamBam旁边坐下了。“Bam啊。是我。”见BamBam蒙着头没动静，在范接着说“把被子拿下来好吗？别捂坏了。”在范上手揪了揪，感受到BamBam在死命地攥着被子。在范轻轻拍着被子，安抚着BamBam。过了一会BamBam终于拿开了被子，脸颊憋得通红。“BamBam啊，我爱你。我们结婚吧，好吗？”BamBam呼了几口气，把气喘匀，没有看到在范投过来的心疼的目光。“在范哥啊。你不用可怜我。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被标记了，但你不用为了负责任来负责任。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没有说标记了就要在一起一辈子。再说了我不是正在服药么，再有不到半年你的信息素就会被排空了。”在范听得胸口痛极了，他忍着不碰BamBam，回复到：“Bam啊。我想你一直误会我了。你是不是还在介意珍荣的事？我承认，咱俩结婚之初我还是惦记着他。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他回国的时候我心里确实受到一定冲击，不过我后来想明白了，我现在只是把他当老友而已。我其实不想和你离婚，我后悔了，我现在明白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了，我想我以后能够做到。而且你已经被我标记了，就让我负这个责任，不好吗？”在范说得每一句话都扎得BamBam生疼。“哥，我说了。你不用负这个责任。你当初喜欢我，不过是我们俩天天在一起，生理上的吸引。这我后来是想清楚的。也怪我太贪婪，即使这样也不想跳出来，所以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是的Bam，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生理吸引，吸引我的是你的人，是你可爱真实的性格，你相信我好吗？你还记不记得你每次睡觉前都会给我准备一小盒牛奶？还记不记得每次应酬回了家都是你给我泡醒酒茶？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打游戏时，你总是虚势地说故意让我一把？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买的那个恶魔发箍？”BamBam越听越难受，最后捂着脸啜泣了起来。“别说了在范哥。没用了。回不去了。我已经服了褪息素了。虽然可以再被重新标记，但也不能再是你了。”颤抖的声音从指缝里流出来，闷闷得让人无法呼吸。在范轻轻给BamBam擦着流到面颊一侧的眼泪，用手捋着他柔软的头发。“没关系的Bam，这些都不重要。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爱你是出于本性，而不是本能。我们马上复婚吧，去普吉岛办婚礼好吗？你不是最喜欢海吗。话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海岛都去一遍。你觉得我们蜜月去哪里好呢？夏威夷喜欢吗？那里一定要去一次，”“在范哥……”“或者去马尔代夫？我觉得也不错，还可以去……”
结婚那天BamBam又把头发染成了银白色，在范心疼地轻轻戳着他的白毛儿不停念叨着“哎呀以后不染了可以吗？多损伤发质啊”BamBam在手上抹了点发蜡对着镜子在头发上抓来抓去，“帅不帅？”在范噘着嘴巴回答“帅是帅，可是……”BamBam听了扭过头去双手扣住在范的后脑勺用力嘬了在范一口，“啵”那一声简直震天响。“帅就好啦，管那么多干嘛。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说是不是嘛。”BamBam挂在林在范脖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在范的嘴唇。在范也搂过BamBam的腰，他太喜欢搂BamBam的腰了，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腻。“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不要太频繁啊。”“哎呦又来了。”林在范伸手去挠BamBam的痒痒，“听话不听话？”BamBam被咯吱地满屋乱跑，一会两个人又抱着在沙发上滚来滚去。“行行行我听话我听话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我知错了……”
婚礼举行前BamBam又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祝你幸福。”BamBam盯着信息看了一会，轻笑了一下，回了句“谢谢”，就把信息删掉了。
沙滩上的花栏下，BamBam和在范相拥着。
“我爱你。”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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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写的这篇文是ABO，大家也可以看出来，这篇文章并没有刻意去强化ABO，或者男性女性这样的生理特性。在我看来，ABO的世界观里，信息素的味道，信息素的作用，都是不重要的。靠本能驱动的情爱，是原始社会的样子，既然社会发展到了如今这个样子，那么ABO的世界里也应该是是各性平等的。一切东西只关乎情，而无关乎性。性是先天注定的，情是后天浇灌的。我们无法去改变性的特质，但是我们可以掌控情的发展。即使是AO相遇，也更希望他们是因为灵魂上的吸引。
所以，即使BamBam不能被标记了，在范不在乎，BamBam也不在乎。两个人知道彼此爱的是什么，BamBam所寻求的安全感也不需要从标记关系上去获取了。抛开这层生理维系，反倒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情感的本质。尼坤说在范的时候，也说的是负起一个“爱人”的责任，不是男人，也不是"Alpha"。所以不管是结婚，还是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一切幸福感都从心底而生，只关乎两个人的心，不依附于任何或社会或生理上既定的关系。我相信故事里的他们能一直走下去，我想他们也相信。
Ps:停药后虽然不会被在范标记了，但由于体内没有褪息素了就不会产生排斥了。还有，一切生物相关的东西，不要当真……高中学的那点生物知识忘得差不多了……有不科学的地方大家多担待，谢谢……就当是不科学世界观下的不科学生物吧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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